啄木鳥 大建靚屋派街坊

Published in Ming Pao 明報 , Feb 26, 2019:

【明報專訊】人類對大自然，總有很多誤解，例如啄木鳥，人人讚牠是懸壺濟世的「樹醫生」，但其實牠心腸沒那麼好，愛啄病樹只求易搵食，而且啄樹行為隨時令病樹傷上加傷！

專家說，啄木鳥的真正身分是大自然工程師。「咯、咯、咯」日啄夜啄，每天能啄樹1.2萬次，啄出的樹洞能讓森林中20多種小動物建立家園。

愛啄病樹非醫治 只因易搵食

很多人以為啄木鳥（Woodpecker）是「樹醫生」，專幫老弱病殘的樹啄木捕蟲，拯救病樹生命，實際上只是人類一廂情願的想像。原來啄木鳥與港人一樣，精叻識「搵食」，愛啄老樹病樹皆因它們大多被真菌腐蝕，多蟲寄生，而且樹心質感軟腍易啄。專研究本港林地的香港觀鳥會高級研究專員彭俊超表示，啄樹行為反使樹木「傷上加傷」，「樹木瀕死，不會因牠捕蟲而起『醫治』作用，啄樹鑽洞其實在製造傷口，絕非『醫生』會做的事」。

全球217種啄木鳥 港曾見6種

啄木鳥雖然不是醫生，但外國不少文獻及網站均讚美牠是大自然的工程師！彭俊超解釋，大自然的樹洞只有一成是自然而生，其餘九成均由動物製造，而啄木鳥是主要製造者之一。牠們利用樹洞築巢育雛，繁殖期過後，樹洞便會空置。由於這些樹洞地理位置優越，所以大受其他小動物歡迎，「啄木鳥十分懂得挑樹，會選隱蔽的地方啄洞，讓雛鳥在安全環境成長。美國曾有研究表示，這些樹洞可成為20多種野生動物的家，例如松鼠、黃鼠狼、老鼠等小型樹棲動物，其他雀鳥亦能使用」。

全世界有217種啄木鳥，華南地區錄得10種，而香港又有幾多種？專家指一言難盡。因為啄木鳥只會在發展成熟的樹林定居，而本港的植被多年來經歷被破壞、復生，近年漸趨成熟，其間有鳥離開，有鳥飛來。而曾在香港露面的啄木鳥，前前後後共有6種，有的居住一段時間後，發現此地不宜久留；有的只視香港為遷徙中轉站；有的只逢冬季短期居留，卻從不啄木。鳥去鳥還，真正視香港為家，在此棲息繁殖的啄木鳥近年終於出現，分別是斑姬啄木鳥和黃嘴栗啄木鳥。

香港林地細樹年輕 難留啄木鳥

根據香港觀鳥會自1957年成立以來的鳥類紀錄，香港早期曾有兩種啄木鳥在此棲息繁殖：栗啄木鳥和黑枕綠啄木鳥。牠們被目擊的地點均在新界林村，可是紀錄一直稀少，當中栗啄木鳥更只得兩次觀測紀錄，且最後一次在1971年；黑枕綠啄木鳥雖有4次，但最後有紀錄的年份在1997年。由於兩鳥種已長時間在港絕迹，香港觀鳥會研究經理余日東推斷，牠們很可能已經「本地滅絕」（locally extinct），「其實啄木鳥在廣東一帶屬分佈普遍的鳥種，成件事拼砌落去，是否因為我們的樹木被斬太多，只剩下風水林，令牠們難以繁衍下去，遇到生物學上的population bottleneck，過不了，因而（本地）絕種？」

鳥與樹木唇齒相依，特別是擁有啄樹習性的啄木鳥，視樹木如命根。牠們不單依賴樹木，對樹木的地理位置亦十分挑剔，偏好隱蔽且遠離捕獵者的密林。若林地太細或樹木未夠成熟，便難以養活啄木鳥。彭俊超表示，英治前港人為燒柴煮飯而大量伐木，只保留了小面積的「風水林」：「香港有116個風水林，是村民覺得樹林可護村，斬不得。但每個風水林面積不大，不足承載部分物種，例如以前香港有老虎，但1920年代後已沒有。」本港植被狀况要到英治時期，政府開始植林護林才改善，可是二戰期間，本港森林又幾乎再度全毁，而戰後再生的林地則太「年輕」，令啄木鳥曾一度在本港「消失」。

原生地競爭大 兩鳥種移居香港

良禽擇木而棲，本港生境改善，樹木變老，是啄木鳥回來的主因。

所有鳥種也有各自的生態位（ecological niche），即是擁有不同習性，以減低互相競爭的情况。啄木鳥是唯一透過啄木來捕蟲、築巢育雛、互通信息的鳥類，可是同種間亦會「爭地盤」，不想加入戰線，部分鳥種會選擇另闢蹊徑，例如近年開始在港棲息繁殖的兩個品種（斑姬啄木鳥、黃嘴栗啄木鳥）。彭俊超形容牠們猶如新移民來港「搵食」，「某些品種具冒險精神，喜歡到沒生活過的地方探索。這兩種鳥本身分佈的地理位置接近香港，可能原生地競爭太大，當（牠們）發現香港沒什麼同類雀鳥，啄木角色仍未被其他鳥類取代，因而留港定居」。

一歲一枯榮，香港林地逐漸成熟，開始出現不少老樹和病樹，為啄木鳥提供了充足的糧食。大埔滘是本港最成熟的次生林，不少樹種樹齡逾70歲，亦是上述兩鳥種的出沒地，「一個發展成熟的樹林，開始會有樹木被淘汰（意指樹木衰老生病），牠們專挑這些樹」。

根據香港觀鳥會紀錄，斑姬啄木鳥和黃嘴栗啄木鳥，近5年的分佈愈來愈廣，不止大埔滘，亦常在其他林地出沒，如荔枝窩、馬鞍山、米埔等。余日東推斷，數據反映啄木鳥不但在港繁殖，而且種群及棲息地正逐步擴張，「以黃嘴栗為例，因牠喜歡叫，如果你懂得聽，就會知道牠在附近，所以相對容易發現。黃嘴栗自1992年開始有紀錄，由2015年更開始有雙位數紀錄，至今斷斷續續都有發現，而且數字有上升趨勢」，他續解釋：「有沒有可能是同一隻鳥周圍飛？不是沒可能，但啄木鳥有地盤意識，會霸樹，牠喜歡那幾棵樹，這些樹就是長久覓食的地方。如果每隻鳥也有牠的覓食範圍，沒理由會去其他地區。」

香港林地能吸引啄木鳥在此棲息繁殖，正是這片土壤逐漸成熟變好的徵兆，希望未來，能有更多品種在此落地生根。

■啄木鳥小資料

* 全球有217種啄木鳥

* 香港至今曾出現6種

* 1秒啄木20次

* 1天最多可啄1.2萬次

* 體長可達60厘米

文：歐慧兒

編輯：梁小玲